这个人很懒,只留下了渣渣。

【喻黄】触碰之间 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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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世镜的对象是他们学校的一位英语老师,据说女方学历悦目,性格温柔,家境殷实,父母很有财势。喻文州与黄少天平日里在学校来来回回见过几次,有个面熟。

总之表面来看,女方条件比方世镜这个身世家底和存款都一清二白的单身汉要好上很多,但不知怎么的,两个人就这么互生好感了。

那天放学撞见两人偷偷在学校角落约会后,黄少天和喻文州很默契得没有声张,喻文州是根本对这事儿没什么看法,而黄少天才是屏足了劲儿才压下自己那颗向往分享八卦的心,毕竟在尖子班这种压抑又紧张的氛围里,老师的八卦实在是劲爆又不可多得的谈资。

最后当黄少天打听到女方的家世之后,对着整天在面前晃悠的男方当事人实在是忍不住了,幽幽道:“老方,嫁入豪门深似海啊。”

惊得方世镜这个身体健全的成年人当场底盘不稳,刚泡完的菊花养生枸杞茶洒了一地,然后红着脸把两个小鬼给扔了出去。黄少天笑得没心没肺,全然不顾一旁因为自己而被误伤的喻文州。

“诶,我跟你说,这事儿老鬼还不知道,要是让他知道了铁定没完。”黄少天捂着笑疼的肚子喘个没完,扶着喻文州的肩膀上气不接下气,“就那年过年他俩喝醉那次,你还记得吗?谁先脱单谁是狗啊,老鬼肯定抓着这茬儿跟他死磕。”

喻文州对这匪夷所思的一切没有过多表示,只是扶着黄少天的腰免得他掉到地上,无奈道:“没什么印象了,那么久的事你居然还记得。”

“你肯定记得,就是不说而已,你记性明明比我好很多!”黄少天抹掉眼角的眼泪,弯着眉角又想摆出一副正经的神情,于是表情看上去有些滑稽,“你不要小看大龄单身男青年的怨念,那可是很恐怖的,等你自己以后到这个年纪就知道了。”

黄少天不知是有意无意还是含沙射影,总之被扣了个“未来大龄单身男青年”大帽子的喻文州被他说得哭笑不得,伸手捏着黄少天的脸强迫让他正视自己,脸上笑眯眯语气却森森然,“嗯?少天?”

“哇!你自己不知道吗!”黄少天不怕死得惊讶道:“学校里那么多女生追你,我记得上学期级花还跟你告白过吧,那么多漂亮女生你一个都看不上。学校里的人都在讨论你是不是打算孤独终老,一毕业就出家,听说现在大学里不是有什么佛学专业了吗?”

“……”,喻文州在黄少天脸上捏出了两个拇指印。他都不知道自己在学校众人口里是如此有趣的谈资,一时都不知道该作何感想。

黄少天趁他消化信息连忙逃出魔抓,摸着自己的脸继续叨叨:“其实我也觉得,你看你每天这也端着那也端着,不是看书就是学习,就差吃斋念佛了,长的再好看也没有小姑娘敢靠近你啊。不说别人,就说我俩以后肯定我先比你谈恋爱。”

“谁先脱单谁是……”

“滚滚滚,谁跟你赌这个了!”

喻文州盯着黄少天脸上的红印看了一会,好像想到了什么,他突然笑了笑,再抬眉眼,双目深深得看着黄少天,语气却是轻飘飘的,“这种事情也没什么好争谁先谁后的,万一最后一起呢?”

“一起脱单?”黄少天随口吐槽,“哪有那么巧的事。”

喻文州眯了眯眼睛,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走吧。”喻文州示意他跟上来。

“走,走去哪啊?”黄少天回头望了望方世镜家紧闭的大门,不知道方世镜此时在里面思考什么人生。

“你把方叔叔惹生气了,连带我也被赶出来了,你不该给我找个容身之所吗?”喻文州浅浅笑道:“方叔叔一会儿还要去卫生所值班,到时间就要走。你看看现在几点了,不考虑解决一下三餐问题?”

黄少天心领神会,立马把人领回了家。

“田螺姑娘”手脚麻利,做完了饭又帮着黄少天清理了一下他的狗窝。魏琛前几天来电话说下周就要回来,快个把月没住过人的房间需要人清清灰。

做饭不洗碗,洗完不做饭。等吃完弄完黄少天很自觉端着餐盘去厨房洗了,洗完出来就看见喻文州正翻着一本文艺杂录,台灯下纤细的少年轮廓清瘦,更加高挑有致,眉眼愈发细长深刻,他端坐在书桌前,房间里没有开灯,仅有一盏台灯汇聚在他身上。

黄少天不知怎么的想起了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那个模样更加细小,时间如走马观灯一般流走,从那个细小的身躯里剥离出一个少年,和如今的喻文州慢慢重叠在一起。

“你看什么呢?”黄少天愣了一会,还是忍不住打断他。

这种书是不可能出现在魏琛家的,只有可能是方世镜给他的。喻文州笑着把书合上,回答:“方叔叔的,借来随便看看。对了,明天就周一了,少天作业写完了吗?”

“……写完了,就是有几题思考题空着不会写。”黄少天在他身边找了个地方挤了挤,翻出自己的作业本,他原本打算空着明天直接听作业解析的,但正巧喻文州问起,黄少天便直接把问题甩给了他。

两人看完作业又打了一会游戏机,外面的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乡镇的民风作息都歇息得很早,此时外面早已没什么人烟了。黄少天看了眼窗外,想起方世镜今天是值夜班,于是回头问道:“天黑了,你要不要在我家住一晚?”

喻文州没什么理由可以拒绝,只是眼睫微微一扇,接着点点头,“好啊。”

可能是近墨者黑近朱者赤的缘故,黄少天自小被魏琛带得生活作息不着五六,直到摊上天生自律的喻文州,以前那种随便活着的生活态度总算被扭转了过来。至少以前那种大半夜出门去爬树抓鸟的事情他没再干过。

床对过的窗户开了条细缝,舒爽的凉风不断吹进屋里,顶得窗帘一阵窸窣飘摇。喻文州和黄少天挨在一张单人床上,手臂贴着手臂。

黄少天舒展了一下四肢让自己放松下来,这才发现两个愈渐修长的少年在无意间让这张床变得有些拥挤了。这张床他原本与喻文州一起躺过,那年喻文州刚到蓝海,两个瘦如弱鸡的男孩躺这张单人床正正好好,如今已经叫人束手束脚。

大概是气温太过舒爽,喻文州很快就入睡了。他的头微微侧着,纤长的睫毛时不时微微颤动,似乎在做什么梦,舒浅绵长的呼吸声节奏安逸,可不知为何让黄少天听得心如乱麻。

屋里开了夜灯,他只要一睁眼就能看见喻文州的脸,他只有在睡着的时候才会褪去身上那股违和的老练成熟,显露出适龄的平静与美好。狭窄的单人床上活动空间很小,黄少天不敢翻身,怕闹出大动静把喻文州吵醒,便由着自己胡思乱想。

可越想越难以入睡,耳边喻文州绵浅的呼吸声仿佛都变得厚重,每一声都重重砸着他的耳膜。

这家伙怎么睡得这么熟!

难得失眠的黄少天不免有些哀怨。微弱的夜灯闪着柔和的光,这是他知道喻文州怕黑才点的。

还记得前几年的某个夏天,魏琛又因为生意在外奔波,方世镜因为夜班不在家。黄少天从朋友那里借来了一盘游戏,闷在家里打了一天,最后在结局关卡卡了两个小时没有过去。不甘心而又烦躁的他不知不觉就死磕到了深夜,最后实在气不过带着卡盘夜闯喻文州房门。

两家来去也就十几分钟的路,黄少天自己有方世镜家的钥匙,开了门才发现屋里跳了电闸,根本打不开灯。他来时打着手电,瞎摸进了喻文州住的房间,才发现他缩在床角浑身颤抖,炎炎蝉鸣天里浑身冰冷。

黄少天在慌乱之中,手电的光扫过喻文州的眼睛,他至今记得那双眼睛乌黑无神,在手电光的照射下甚至都没产生光感反应,如炼狱海中洗练出的黑珍珠,里面存在另一个只有恐惧绝望而凄哀的世界,那个世界只有喻文州自己能看到。

被喻文州这副状态吓个半死的黄少天手忙脚乱得去开了电闸,然后给方世镜去了个急救电话。

如今想起来,那个时候方世镜家里就已经陆陆续续开始出现儿童心理方面的书籍。黄少天隐隐觉得这些和喻文州有关,可惜喻文州这个人当事人又让这个设想没有什么说服力。除了异常怕黑,这些年下来喻文州在别人口中的形象几乎完美,连黄少天自己都这么相信着。

初一那年他加入学校团队参加了一个青少年益智大赛,以惊人的成绩拿了个国奖,奖金数额叫人羡艳,至少可以负担得起他两学期的生活费。学习成绩优异,性格脾气随和,人缘也级优,可以说是“别人家的孩子”中典范。

可却只有黄少天一个人,能透过他这个无可挑剔的人设中看出一丝丝裂缝,如常年深切的沉珂,扒结着死也扣不掉。

黄少天想着想着,一直维持着同一个姿势的身体有些困乏了,他转身的动作似乎打扰到了喻文州,他颦着又往里挤了挤,两具身体几乎叠在了一起。

大概是靠得太近,气温在一瞬间就升温了,带着难以言说的气氛,黄少天脖颈上冒出一层细密的汗,总觉得这个距离与氛围有些怪异,连身体都带动得有些异常。

要不是喻文州睡着,黄少天难保自己现在不会落荒而逃。

黄少天自己没有意识,其实在这个只需要一点荷尔蒙催化就能萌芽情窦的年纪里,少年少女们总会对这些流淌着粉色蜜意的感情出现向往和好奇,因为生疏,所以枝叶生长的方向自由而又浪漫。

“哎……”还未意识到自己的那一片枝叶飘向何处的黄少天在黑暗里轻轻叹了口气,忍耐着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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