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人很懒,只留下了渣渣。

【喻黄】触碰之间 32

悄咪咪提一下,某篇完结已久的古董老文在筹备那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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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多平方大小的船舱成了全体师生的避难所,如幽沉冰冷的大海里唯一的一颗小暖炉。骤降的气温携上海洋气流将孩子们出舱的想法吹了个灰都不剩一粒,自然黄少天上船头来一出浪漫电影的想法也被卷进了这茫茫大海里。

喻文州把自己靠窗的位置让给了黄少天,至少好让这个表演欲得不到抒发的小少年得到一点小安慰。

舱外风刀抱寒,但阻挡不了孩子们高涨的热情,一方小小空间里满是嬉闹声。黄少天在座位上老老实实坐了五分钟对不能出舱这事儿略表了失落,之后便立马与前后左右打闹开了。

喻文州原本打算喝点热水暖暖身子再补个眠,可惜身旁的黄少天上蹿下跳不肯消停,坐在座位上的喻文州都分不清是椅子在晃还是船在晃。

前座的几个男孩子贼头贼脑得摸出一副彩色卡片,隔着座椅背就着艰难的姿势跟黄少天对了起来,喻文州在旁边半眯着眼睛看,时不时给他出点主意。赢了几局被哄闹着喊不公平之后也被迫参与了游戏。

半古的游船速度不快,好像不管行驶多久都停留在原地,窗户外海天一色,郁郁沉沉,如时间都已静止。恍惚间,喻文州竟有投身为归宿的错觉。

若是沉入大海,会是什么样的感觉?

“喂喂喂,到了到了,你发什么愣啊。”黄少天一掌推过来,叫醒了胡思乱想的某人。

“啊,抱歉。”喻文州替他拿下物品栏上的包,任由那个念头在他的心口上悄悄烫了个不深不浅的印子。

“大家有序下船,不要推搡,注意安全!”随行老师走在最后面,把学生们一排一排引导下船,黄少天跟在喻文州后面,扶着他的肩上蹿下跳往前张望,跳着跳着他便察觉出些不对劲出来。

喻文州似乎要比他高了。

固定的班列一向都是照着身高排,黄少天踮了踮脚,确认了这个他不想面对的事实。男孩子在攀比身高这方面总有着莫名又执拗的好胜心,黄少天心里万分不服,闷着气儿在后面踹了喻文州一脚跟,走在前面的喻文州被他绊得一个踉跄,有些惊慌扶住了身侧的扶手。

黄少天第一次见这个整天端着脸的家伙露出这种新鲜的表情,心里不厚道得一乐,等着他回头训斥,却不料喻文州牵住他的手,如关心病老孕似的道:“这里路不好走,小心些,别摔跤了。”

黄少天:“……”

这人是不是缺心眼!

“缺心眼”的喻某人仿佛丝毫没察觉到身后人的内心活动,只是趁黄少天不注意忽然来了个“急刹车”。对身高耿耿于怀的黄少天还在专心盯着喻文州的后脑勺,像是要把他盯矮,毫无防备得撞了上去。

柔软的鼻梁自然是不能跟后脑勺抗衡的,黄少天嗷呜一声疼出了声。

……这小王八蛋绝对是故意的。

一分钟内,喻文州在黄少天心里从“缺心眼”又变成了“小恶棍”。

从码头至福利院大约有十分钟的路程,由协同老师带路,师生长队有序行进,黄少天跟在喻文州后面很远就看见了福利院的大门。

“真不知道要来干什么,就是一群孤儿有什么好交流的,交流当孤儿的经验嘛,那某些人来不就好了?”

话音刚落,学生群中立马爆发出一阵碎语。

黄少天拨开人群,眼神降至冰点,他厉声道:“你说什么?”

性格跳脱的少年鲜少生气,脸上的喜怒哀乐向来是显皮不显神的淡薄。喻文州深刻了解黄少天这一点。那时身边的大人都在为他的遭遇表示同情的时候,只有黄少天连句安慰的话都不会说。

他看上去易喜易怒,可却都是浮于表面的浅层感情,即抹即消,从不深刻。

这是第一次,喻文州从黄少天身上感受到如此强烈真实,充满鲜活的情绪。只是他年纪幼小,本该如冰山塌裂,利刃刺骨,现在看上去像是个打了寒霜的愤怒刺猬,威慑力大打折扣。

人群中有个带着圆框眼镜的男孩轻蔑得回头看了他一眼,张开嘴刚想说话,被躁动声吸引过来的随行老师喝止了:“不要吵啊,我们马上就到了,大家跟紧队伍不要打闹。”

孩子们顿时安静了下来,黄少天被周围的同学们安抚着回了原位。喻文州拍拍他的肩让他冷静下来,回头两道视线汇聚在一起,都略带安慰得笑了笑。

这场风波的始作俑者喻文州认识,也知道自己大概是被误伤的一方,主要矛头是对着黄少天的,这个叫刘易阳的学生一直和他关系不和。

喻文州与生俱来的第六感管隐隐觉得不安。这种不安感匍匐在心里,如一个定时炸弹。

师生长队终于抵达了福利院,见到了福利院里大大小小接近三十几个孩子,两群陌生的人群碰撞在一起,在年纪与心智的催化下,神奇得没有发生什么排异反应。

特别对于黄少天这种欢乐的O型血性格,走哪都能与人快速熟稔。说到底,都是一群烂漫童騃,撇去出身的差异,本质无邪。喻文州看着他在人堆里左窜右跳,如天生的粘合剂,没出半天就跟福利院小孩们闹开了。

福利院的交流活动,大部分是生活体验。地处农乡村舍就近开展,下地农作对于孩子们来说十分新鲜,静宜的乡田间顿时热闹非凡。喻文州和黄少天没有分在一组,各自忙活在自己的小组区域里。

同组几个女生下田时的欢快情绪没一会就在干燥的泥土中磨灭了,柔嫩的手指被干糙的草梗擦得生疼。喻文州见状,推了些便易的事情给她们,自己回头浅尝辄止,摸索这些自己也陌生的农间劳作。

上午的乡间活动一直持续两个小时左右,学生们在冬日的烈风下竟都累出了一身的汗,喻文州直起身子松了松麻木的双腿,心算着时间应当差不多了,却不料这个时间差不多了同时也指的是他心里那颗定时炸弹。

远处传来一阵暴动,小孩的哭闹声和怒骂声一并响起,音波在空旷的乡间无阻碍传递。喻文州被这颗炸弹炸得眼皮一跳,立即寻声望去。

“有人打架!”不知是谁喊了一声。

喻文州确认了那个方向,顿时丢下手里的一捧黄草堆,朝着声源飞奔而去。四周的学生老师都被这声音给吸引了,就近的几位随行老师也正着急往那边赶。

这块地方处于最角落,及腰高的草作有很好的隐蔽性,身量较小的孩子或蹲或躺根本不易发现。喻文州看见几个男孩子扭打在一起,拳打脚踢根本分不清战况,只见黄少天也参与其中,脸上已经挂了彩。

“别过去!”身后传来大人的声音,一把抓住正要上前的喻文州,他抬头一看,发现老师们已经赶来了,再回头,那几个打架滋事的学生们已经被各自分开,刚刚各个还如狼似虎,如今却跟待宰的鸡崽一样被拎着脖子。

“靠,放开我!”黄鸡崽扑棱着四肢反抗道:“抓我干嘛,挑事儿的是个小四眼儿关我什么事!”

“你血口喷人!明明是你先动的手!”二号鸡崽发言。

带队老师扫过这一张张花猫脸,泡面卷的发型都被气高了两公分,伸出手指指着黄少天骂道:“闭嘴,都给我回去把事儿说清楚,打架的一个都别想逃!还有你。”她回头又看向喻文州,压下语气勉强拼凑出一张和气的笑脸,“这位同学没有参与打架吧,这里没事了,回自己的队伍里去吧。”

喻文州越过人影望向黄少天,两三眼扫过他身上的打伤心里默默心疼,却见那没心没肺的臭小子还有心情朝他笑。

“啊,他流了好多血!”人群中一位女老师忽然惊叫出声,她怀里抱着一个年纪很小的小孩,应该是福利院的孩子,脸上被泥和眼泪糊成了一朵泥巴花,腿部不知被什么割了好长一道口子,正往外冒着血。教师们瞬间又是一群躁动。带队老师的脸色都吓白了。

这些参与打架的学生多多少少都受了伤,无论大过小过都先送去了医务室。喻文州满腹心事,快结束了一天的活动后才重新见到被教育了一整天的黄少天。

“到底怎么了,你怎么和别人打架了?”喻文州在福利院给他们准备的休息室抓住了刚回来的黄少天,一把就把人拽走了。

“嘶,疼疼疼疼疼!”黄少天抽回缠了绷带的手,颇有几分玩世不恭道:“打就打了呗,还能怎么样,那臭小子该打!长着人嘴不说人话,打死活该!”

“你和刘易阳关系不好,和他打架的原因你不说我也知道,老师知道了也许还能听你解释。”喻文州顿了顿,表情不如平时,是真的带了几分怒气,“那其他的人怎么回事?他们都是福利院的,这件事和他们有什么关系,你就不怕事情严重了被记过吗?”

“跟他们没关系……我……我也说不清……”黄少天被喻文州的态度弄得虚了心,他撅起嘴一脸的不情愿得说:“本来是我和那个姓刘的臭小子先吵起来的,然后那个小孩,就年纪特别小的,连话都说不清楚的那个突然蹿出来。刘易阳没注意撞了他一下,结果那小孩摔到割草刀上给划伤了。”

“其他几个福利院的小孩一看自己人受伤了,还以为我们欺负人呢,就过来理论。那姓刘的臭小子本来就是他先闯的祸,心里慌了但还想赖账,那张臭嘴一急什么鬼话都往外蹦,然后就打起来了,我也莫名其妙被打了。你说我被打了我总不能不还手吧,可连我为什么要被打都不知道!”

喻文州:“……”

这千古奇冤听着还真是猎奇。

“诶,你说我不会真被记过吧?”黄少天叹了口气,满脸哀愁,然后忽然想起了什么,“诶,那小孩在哪儿你知道吗?我看他伤得挺严重的,我要不还是去看看人家。”

“我听老师说,他是院长的孩子。是个智力障碍儿,所以七岁了还不会说话。他的腿被划伤了,现在在教室办公室休息。”

“我靠!”黄少天真的惊悚了,“院长的孩子!我靠文州你说我是不是完了!”

喻文州没说话,颦着两道秀气的眉不知在想些什么。

“完了完了,回去老方老魏估计也得找我算账。怎么办啊文州,你说我要不要离家出走先躲几天?”

“你先冷静一下,回教室好好休息。”喻文州沉默了许久终于开口了,他拉起魂不守舍的黄少天,安慰道:“没事的,我去看看那个孩子。”

“你去?”黄少天茫然得望着他,他总觉得喻文州的眉目此时深得发黑,身违是那股隐测的,违和到几近幽深的气质。

“嗯,我去就行了。”喻文州淡淡笑了笑,眉眼温柔而无害。

“你别担心,一切都会没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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