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黄】触碰之间 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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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少天一整天都有些六神无主，休息时和卢瀚文组队打游戏的时候连连失误，小孩看出来他有些心不在焉，解决了最后一局之后捧着手机就去骚扰徐景熙了。
前一天超出了原计划的拍摄进度，所以第二天结束得比自己想象得要早很多。剧组原本打算留下他们杀青聚餐，还不等黄少天拒绝，尝过宿醉痛苦滋味的郑轩已经一脸菜色表示行程不方便。
接近三个小时的回程，黄少天窝在后车箱，郑轩在他身边打盹，呼吸声棉缓，从身侧传来。黄少天双手插在口袋中闭目养神，内心却心急火燎不似看上去那么平静。他捏着喻文州的手机，手心微湿。
从拿到这部手机开始，黄少天就产生了一种细小的不安。随着一天的时间推移，这原本微不足道的不安感逐渐被复制放大到令他忧心如焚。
黄少天后知后觉得发现，自己与喻文州之间的关系远远没有他想象的那么牢靠。就像现在，对方的手机在自己手里，二人之间唯一的纽带就彻底断了。
兴许是喻文州平常对他总是若即若离，时常给人捉摸不透的感觉，一颦一笑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不实，好像这人随时都会从他的世界消失。这种不安感积微成著，黄少天睁开已经闭了快一个小时眼皮，眉头皱得额头发疼，尝试入睡失败，他干脆选择放弃。
掏出喻文州的手机在昏暗的车里端详，手机看上去很新，干净的屏幕看上去几乎连一块指纹都没有，打开屏幕后的屏保是一张系统图片，靛蓝的海水和乳白色的沙滩。
开锁密码是四位数字，黄少天的手指摆着屏幕上方举棋不定，在手机自动锁定了三四次之后他闭着眼睛胡乱敲了一串数字，手机震动了一下，显示密码错误。他咬了咬下唇，呼吸都有些放缓，迟疑着敲下自己的生日“0810”四个数字。
手机又震动了一下，显示密码输入错误。
黄少天关掉手机，顺着座位躺了下去。坐在旁边的郑轩被挤得醒了瞌睡，睁眼就见黄少天皱着眉，不讲道理得占了大半个座位。
莫名其妙只坐了半个屁股的郑轩一脸茫然。
半路路过一家不错的蛋糕店黄少天特意叫停了车，考虑到郑轩还没宿醉中完全恢复的身体，他难得亲自跑了这一趟。时间已经过了夜晚最热闹的时候，商店都开始陆续关门，蛋糕店也差不多售空了。
黄少天挑了点余货，让他有些意外的是这家平时十分热手的布蕾竟还有剩余，他自己拿了一个，看着冰柜里剩下的最后一个，考虑了一下也一并带走了。结账的时候被店员请求合了个影，除此之外倒也没弄出什么大动静。
回到车上，郑轩看着他手里的布蕾就双眼发亮，伸手去接，“谢谢黄少，这家布蕾可不容易买到啊。”
“谁说是给你的了！”黄少天拍掉自家经纪人的手，然后扔了个三明治过去：“这个才是你的。”
郑轩流着泪拆开塑料包装咬了一大口三明治，望着袋中的布蕾满脸愤恨。
人在怀有期待和不安时候的神经最为敏感，提着大包小包的黄少天站在电梯里看着楼层数逐渐往上跳动，心跳也逐渐加快。
电梯显示到达的时候他微微低着头，当宽敞亮堂的走道完全在眼前打开时黄少天的心口微微沉了沉，喻文州还没有来。口头上让人别等的人是自己，而如今见人没在而失望的也是他自己。
黄少天眼睛盯着电梯口好像再看就能看出个喻文州来似的。他就这样在门口呆站了一会，忽然觉得自己站在自己家门口不进去，在门口等人的行为简直傻到家了，连忙掏出钥匙开门进屋。
将行李物品随意处置了一下，黄少天冲了个澡洗去工作奔波遗留下的疲惫，路过门厅的时候打开猫眼往外张望了一番。楼道内明灯堂亮，可偏偏却半个人都没有，他在门口走了两个来回，又往外看了开，一切如旧。
黄少天扯下肩上的毛巾，捋了捋还潮湿的头发，掌心湿润泛着凉意，他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走进浴室打开吹风机开始吹头发。
柔软修短的头发在高功率的吹动下四处炸毛，黄少天头发还没吹干就因此出了一身薄汗，觉得这澡洗后与洗前没有什么差别。
自己果然还是不喜欢用这个玩意儿，黄少天关掉吹风机，摸着还在滴水的发梢想。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他喝了两杯水，打开电视换了几个台发现并没有什么好看的节目便关了，过了一会觉得屋子太过冷清又将电视打开，里面轮番播着夸张的广告。
手机里卢瀚文一遍一遍喊他游戏，他打了个哈欠正准备答应，一声让他等得快海枯石烂天荒地老的门铃声终于响了起来。
一分钟后，卢瀚文看着黄少天回给自己的那个“忙”字想，黄少居然只回了一个字，恐怕是真的很忙了。
“我靠，都几点了，我还以为你不来了。”黄少天打开门，喻文州就站在门外，穿得还是上次见面时的那身衣服，清秀干净的面孔上挂着浅笑，“等很久了？”
“没有没有，我也才刚到家。”黄少天缩了一下脖子，侧身给喻文州让道，拿下衣帽架上挂着的外套摸口袋，然后将手机递给喻文州，“对了，我今天遇见你的编辑了，她让我把这个交给你。”
喻文州垂头看着他手里的东西，看上去有些意外，接着又神色淡然得接过手机，“谢谢少天。”
“谢什么啊，这种事有什么好谢的。”黄少天转了转眼珠，看着喻文州点亮手机屏幕，快速按了几下，然后就见他眉峰一挑，轻轻“啊”了一声，细长的双眼里溢出一种意味深长的笑意。
黄少天以为手机经过了自己的手后出了什么问题，连忙凑上前去，只见屏幕的密码格下黑底白字亮着一句话：密码输入错误五次以上，手机已锁定，请52秒后再次尝试。
这个人是手残的终极吗！为什么自己的手机密码都会按错啊！
黄少天在内心抱头嚎叫，靠着多年积攒下来的演技才没上自己的表情崩坏，然而瞬间染上红色的耳尖却没有他表面那么平静，视线躲闪着不敢看喻文州。如果时光可以倒流他一定会选择为了不遇到苏沐橙而让郑轩就算瘫痪也要让他自己下楼退房。
“少天？”喻文州不带喜怒的声音让他心跳一紧。
企图窥探他人隐私被发现实着是件很难堪的事情，何况黄少天还是个自尊心很强的人。可是自从遇到了喻文州之后，这种自我矛盾的拉锯战时常在往违背他意志的方向倾斜，即便他一次又一次得提醒自己，可终于还是出现了纰漏，即便喻文州看上去并没有因受到冒犯而感到不快。
“那个……我……”黄少天咬了咬下唇，他其实没有不尊重喻文州的意思，只是在意这个人，他试手机密码的时候甚至没想过自己打开手机之后想看些什么，可是这样的解释显然有些无力。
黄少天身上冒出一股寒意，也许是因紧张，他张了张嘴想至少说些什么，但喻文州仿佛并不在意这件事，收回笑意之后半个字都没有提起，只是将手机收回到衣袋中，伸出手抚了一下黄少天的肩膀。
被喻文州按到的地方贴着皮肉传来一阵湿凉，黄少天打了个哆嗦，这才发觉这股寒意带着实感。他低头往自己肩上一瞧，肩头的衣服已经被自己的湿发濡湿了一大块，紧贴着皮肤又潮又痒。
喻文州的视线落在他的肩膀上，不可察觉得轻叹一声气。
“怎么又不把头发吹干？”他拿起黄少天随手扔在沙发上的毛巾，罩在那颗湿漉漉的脑袋上轻轻擦拭。力度和触感无不透着极致的温柔和耐心，黄少天不知为何，背脊猛得一阵收紧，好像触碰到了什么隐藏的伤口，刺痛中带着烈酸，疼得仿佛心脏都要被搅碎。
他突然握住喻文州扶着他耳侧的双手，那双手骨节分明，温热修长。黄少天低着头往后退了一步，喻文州的手从他的掌间脱离，那一抹脆弱的余温流失在空气中。
“我……我自己来……”他扶着毛巾盖住自己的头，将整张脸都埋在其中，越过喻文州的身体冲进了浴室。
镶着精致花纹的磨砂玻璃门被嘭得一声关上，黄少天扯下头上的毛巾，半靠在水台边喘气，一口一口的空气进入肺部舒缓了心口那股紧涩，他微微抬起面孔，被碎发遮挡住的半张面孔在镜中倒映出来。
眼底蕴着水汽，眼角泛红，黄少天用力闭了闭眼睛，一行泪水从眼缝中被挤出，顺着脸颊从下颌上滴落。他伸手抚摸自己的眼角，指尖潮湿，这泪水流得莫名其妙。明明没有任何可以流泪的理由，可眼角分泌出来的液体却不讲理得从眼眶滑落。
被喻文州擦拭过的地方散发出高于其他部位皮肤的温度，黄少天干脆拿毛巾捂住自己的脸一顿无规则乱抹，如果让郑轩看到他这么折腾这张天价脸必定得心疼死。
皮肤被毛巾纤维摩擦得紧巴巴的，黄少天打开水龙头，捧起一把凉水冲了把脸，然后拿起吹风机对着自己的脑袋开始猛吹，他本身是容易出汗的体质，再加上是温暖的室内和高功率电吹风，等到头发差不多要吹干时衣服也差不多湿了。
细细的发丝蓬松出烘干特有的那种松软，他扔下吹风机甩了甩头，就差配上“DuangDuangDuang”的音效。
打开浴室门，外面没有开灯，只有电视机闪烁这明暗不定的光线，喻文州坐在沙发上，摆着个很舒畅的姿势看电视里。电视里正在播放什么节目，叽叽喳喳都是说话吵闹声，其中就属黄少天的声音最闹腾。
“我靠，这个是今天播吗？”黄少天意识到今天是《野外逃遁》的播出日，他跳到沙发上，放着宽敞的地方不坐，硬要挤在喻文州旁边，眼睛盯着屏幕里正在上蹿下跳和张佳乐斗嘴的自己。
“这节目据说是最后一期了。”黄少天拿起水果盘里的苹果咬了一口，“你拿来的吗？不错啊，挺甜的。我天天在片场不是吃盒饭就是啃面包，水果都没时间吃，体内维生素C缺乏，你这水果挺新鲜的，哪买的？给个地址呗，我改天让郑轩帮我带一些。啊，我想起来了，我今天路过蛋糕店不小心多买了一个布蕾你吃不吃？”
他跳下沙发从蛋糕盒中拿出一个小瓶子塞给喻文州，继续挨在喻文州旁边道：“啊对了，我刚刚是不是和你说这个节目来着？”
“嗯。”喻文州看着他被果汁浸润得亮晶晶得双唇，轻笑着答应。
“一个模式做了那么多年，据说换了两个制作人都还是不改套路，你说这节目还能不能看了。最后一期虽说做了点改动，但也没什么大的特色。请那么多嘉宾还不如散组的时候多给员工一点加班费呢……”
黄少天啃完了一个苹果，还没吐槽完这个节目，连带节目组到嘉宾全都没逃过一劫，说到最后他不知是说累了还是节目太过无聊，眯着眼睛哈欠一个接着一个，头歪在喻文州肩上哼哼着说话。
喻文州看着他直发笑，托托他的脑袋：“困了就回屋睡吧。”
“不应该啊不应该，我们好不容易见一次面的，时间怎么能用在睡觉那么无聊的事情上……”说着黄少天又是一个哈欠，困得泪眼朦胧，“下次我们出去玩吧，去那种没什么人认识我的地方，谁约会天天待家里啊……”
“好，我答应你。不过现在快去睡吧，你是不是明天还有拍摄？”喻文州把人拽起来。黄少天假装一副困到站不住脚的样子，半个身体瘫在喻文州身上。后者哭笑不得，只好拖着人将人搬到床上。
困意似乎激发了黄少天粘人的一面，撒娇技能点飙升。
“你不陪我睡吗？”他拽着喻文州的手，锐利的眼眸此时却透着点迟钝，鲜少露出类似小动物般的可怜眼神。
喻文州坐在床沿，暖橘色的卧室灯光将他清俊的面孔照映得更加温柔，他略微踌躇了一下，伸手插进黄少天的发间，微微叹了口气。
“我知道了。”喻文州侧身躺在黄少天身边，他好闻的气息仿佛有安神的效果，黄少天的视线逐渐模糊，困意如潮水冲刷了眼前那人的样子，直到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