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黄】蛹 22
法医喻X刑警黄
不虐不虐 就一点点
地下室一片狼藉，薄软的鞋底踩在铺满碎石的地面上发出碎裂的声音，被炸碎的洞口内可以看到被摆列成排的尸体，还有蔓延至洞口的血滩。
方振宇的背影在洞口足足僵硬了好几秒，身后几个穿着白色防护衣的人立马心神领会四散而去。
“那两个不管了，先把方琴带走。”粗哑的声音里透着威严，方振宇走近同样被炸得面目全非的数据库，有些紧张得按下几个按钮，“噗噗”闪了几下荧光，模糊的画面跳跃在无声的屏幕上。
屏幕里的年轻男人一动不动得坐在一张病床上，头发长过肩头，消瘦得夸张的身躯让他的头部显得巨大，仿佛是一具骨化的骷髅。
“哼。”方振宇冷哼一声，身体逐渐放松下来。
他飞速按下键盘上蓝色的数字码，几声滴响后，屏幕显示限制已解除，那个男人的画面逐渐熄灭，方振宇得意的目光从屏幕上转移开，放松下来的身体又徒然紧绷。
冰冷的金属触感在耳后，暗下去的屏幕上反射出一张男人的面孔，喻文州笑着歪了歪头说道：“又见面了，方先生。”
“你们没死。”方振宇说的是陈述句，见过满地吸食者的尸体，这并不难猜。
“没错，而且我还要向方先生道谢。”喻文州的枪口抵着方振宇，“虽然拿枪抵着你看上去并不像道谢的方式，不过还是请你原谅我不得不这么做。”
“你到底想说什么？”方振宇转过去，对上喻文州的眼睛，脚步往后退了退。
“你是说道谢的理由吗？”喻文州作势想了想，“当然是谢你帮我们打开了方琴的隔离门，不然我们可能又要用爆破这种费时费力的方法，而且还有一定的危险性。”
“那又怎么样，门打开了，但是人你们带不走。”方振宇斜睨了他一眼，拖开屏幕前的办公椅悠闲得坐了下来，“你们能从那么多黑羊手底下逃脱确实我没想到，但那都是一群苟延残喘的废物，你真以为就凭和你一起来的那个警察就可以从我的武装队手里可以把人带走吗？”
“方先生看来很有自信，不过很可惜你要事与愿违了。”
“就凭你一个不成气候的小辈能掀起什么风浪。”方振宇回头盯着他，这张年轻的脸在他的怒目注视下依旧冰封不动，不急也不燥。
方振宇心里火气上涌，厉声说道：“知道我为什么不和你合作吗？就因为你明明没多少斤两还一副自以为是的样子，方鼎才是这里的大股东，凭你想在H市一手遮天还嫩了点！”
喻文州听闻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说道：“方先生为什么不早告诉我，我还一直疑惑自己是哪里露了破绽让你一直不能信任我，早知道方先生不愿意与我合作是因为对我有偏见，那我就不白花力气了。”
“哼，结果你居然是卧底。”方振宇好像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看来我还是有先见之明没有和你合作。”
喻文州几乎要被他这种偷换概念自以为是给惊到了，虽然他忍着没有吐槽，但是某人却忍不住了，耳边的对话器里传来叽里咕噜的说话声。喻文州拿着枪的手顿了一下，但还是用非常平和的声音说道：“既然方先生这么有先见之明，那你要不要猜测一下方琴现在在哪里？”
“你什么意思？”方振宇皱起眉头，“方琴当然是在禁室，我的人马上就会过去把他带走。你可别想耍什么花招。”
“我有没有刷什么花招，方先生为什么不亲自看看。”喻文州笑得很笃定，笃定得方振宇心里一阵犯虚。
他从小活在哥哥方振明的阴影下，在哥哥的优秀下显得那么平庸无能。后来方振明死了，他看着自己的窝囊侄子方琴，以为自己总算可以活得轻松些平衡些了，却无意发现平时吊儿郎当的方琴其实在和极乐有来往，甚至是极乐的大股东。
第一是后怕，接着便是汹涌而至的嫉妒。
“让我来说说看吧，方先生。”喻文州开口道，他的声音温和平缓，一定非常适合讲故事，但说出来的东西却像是一把对准了方振宇胸口的枪扫射枪，打得他千疮百孔毫无保留。
“方琴其实一直和极乐有往来，他这几年里装疯卖傻到处惹事就是为了给四周人留下个窝囊的印象。所以谁都没有想到方振明就是方琴杀的，他换了方振明的心脏病药，直接导致了他父亲的死亡，目的就是为了接手方鼎扩大极乐的渗透力。但是方琴没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喻文州拿枪点了点方方振宇僵硬的后劲。
“方琴没有傻到自己吸毒，只是他没想到自己平时在家坐吃等死的叔叔会发现他和极乐有来往的事，更没想到他的叔叔会趁他不备给他注射毒品。”
方振宇强作镇定的神色像是快要崩裂，肝红的脸色透着暴怒，喻文州不动声色，继续说道：“方先生，你对极乐有没有兴趣我不知道。但就你从方琴手里接过方鼎和极乐之后的一系列动作看来，这份位置实在是不适合你。”
喻文州的这番话像是要把方振宇的脸面放在地面上踩，多年以来的心结被一个小辈用来这样羞辱，方振宇的胸口剧烈起伏，鼻中发出剧烈的喘息声，他涨红着脸看着喻文州，几乎是咬牙切齿，“那又怎么样，这次还是我赢了，我没有输，我没有输！”
“输没输，你自己看看不就知道了？”喻文州语气轻描淡写，他转到方振宇身边，左手稳稳端着枪，右手飞快敲击在键盘上敲击着，暗着的液晶屏逐渐又亮了起来，方振宇看着上面的一串密码格，又看了眼喻文州。
喻文州退开身，做了个“请”的姿势。
方振宇心里清楚这个年轻的男人有手段有能力，在他一串的语言攻势下自己显得有些慌神，他踌躇了几秒，将密码输入了进去。
绿色的通过提示显示，同样的画面又再次跳了出来，那个年轻男人依旧一动不动得坐在床上，仿佛一座静态雕塑。
“哈哈，哈哈哈哈，我赢了，我赢了。”方振宇大笑着，笑得无比狂妄，笑得青筋暴起，仿佛要宣誓什么，恨不得要让全世界都听到他的笑声，要全世界都看到他的得意。
喻文州微微勾起嘴角，回道：“是吗，方先生为什么不再看仔细些。”
方振宇的笑声徒然收住，他睁大着眼睛看着屏幕，屏幕中方琴那张几乎不成人形的脸不知何时抬了起来，他盯着镜头，原本死尸般毫无生气的眼神忽然充满了致命杀气，仿佛能透过镜头看见背后的方振宇和喻文州。
方振宇脸色发白，他想站起来，但领子被喻文州死死按住，只能坐在椅子上不敢动弹。
“方先生虽然一直把方琴藏在方舟里，但其实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他了吧。”喻文州把液晶屏移动了一下，好让上面的那个针孔摄像头能更好得照在方振宇脸上，“我想你们彼此应该有很多话想对对方说。”
“不，关掉快关掉。”方振宇最不愿意也最不敢面对方琴，他有些慌乱，手忙脚乱得想把自己的脸和摄像头遮住，可人完全被喻文州制住。
屏幕中的方琴听见方振宇的声音，已经开始不受控制，他拼命得在往那端的屏幕靠近，手上但凡能抓到的东西就往屏幕扔，口中尽是不堪入耳的骂声。
喻文州平静得看着这一切，耳边传了来黄少天的声音。
“我准备好了，可以开始了吗？”
喻文州轻轻嗯了一声，然后整个方舟随着巨响一阵晃动，头顶掉下来些碎石屑，在这样炸下去，这栋建筑几乎要离坍塌不远了。
屏幕中的方琴也被这阵颠簸惊到，消瘦的身躯停顿了几秒便又接着爆发，口中几乎把能骂的词通通都骂了一遍。方振宇已经平静下来，他没有继续理会屏幕里的方琴，反而是转向喻文州说道：“你不会得逞的，就算你看得出温室的排列组合，可你找不到破译母本，永远也找不到。”
“破译母本，不就在方琴身上？”喻文州反问道，“方先生明明可以逃走，可偏偏还要折回来带走方琴这个你根本不想见到的人，我想可不是因为什么相亲相爱一家人这种理由吧。”
“而且你之所以第一次没有把方琴带走，大概是因为得留下一个人给那些牧羊犬做注射工作，当时我就很好奇，四十六个人同时发作，未免有些太巧合。虽然方琴原本是不会听你的，但是他现在也深陷毒瘾，恐怕也是身不由己。”
“没错！母本确实在方琴身上！可那又怎么样，你们还是找不到！”方振宇已经是抱着鱼死网破的心态，额头直直撞上喻文州的枪口，挑衅着看他会不会开枪。
喻文州平静的脸色稳如泰山，没有丝毫动摇。
方琴疯狂得拍打着屏幕像是要穿过这层屏障找方振宇算账，布满了整个液晶屏的身躯忽然猛地向后倒去。
喻文州看着屏幕里出现的黄少天拎着方琴的领子把人扔在地上，几下膝击就把方琴打得趴在地上不能动弹。他灵活得跳到方琴身边，然后将人翻来覆去搜了个遍。
“找不到的，找不到的，哈哈，哈哈哈哈。”方振宇的笑声愈加大声疯癫，好像屏幕里正在上演一出令人捧腹的喜剧。
黄少天搜找了半天，也没有什么收获，方琴被关在禁室，身上穿着都是单薄的布衣，连块纸和金属都没有。黄少天看向禁室墙上屏幕中的喻文州，皱着眉摇了摇头。
喻文州心里叹了口气，眉头微紧。他看着屏幕中的黄少天，忽然眼瞳骤然缩紧，温润面容上的表情在下一秒几乎要破裂，而屏幕中的黄少天看向他也露出了同样碎裂表情。
“少天小心！”
“文州！”
禁室的大门被撞开，一群穿着隔离服的人手持枪械对准了黄少天。
而在数据库，嘭得一声枪响，喻文州眉头紧锁扶着肩膀，一阵针扎的刺痛从肩部传来，他看着倒在地上的方振宇，正胸口处的子弹孔蔓延开红色的血花，因为疼痛而抽搐的手紧紧抓着那支刚刚被按下去三分之一的针管，红色的液体散发着幽光，如同那片花海。
他拉开自己肩头的衣服，荧白的肌肤上一点鲜红的针孔。
屏幕里的黄少天双手抱头，被枪指着往门口走去，眼神却死死盯着屏幕，喻文州在另一端与他对视，直到那抹身躯彻底消失在屏幕里，他才有些绝望得闭眼。